陌上花开

　　迎春之艳 许双福 摄

　　□ 文雪梅

　　风暖，水清，山明，春渐浓。陌上花已开，人世最美四月天。隔着千年的旧指点，陌上花开在前史深处。最有名的是吴越王钱镠写给夫人戴氏王妃的信件：“陌上花开，可渐渐归矣。”不由让人潸然泪下。还有宋代诗人苏轼的许多慨叹：“陌上花开蝴蝶飞，江山犹是昔人非。”

　　这个时节里不耻下问摇曳、蝶飞蜂舞，风光旖旎。而在此刻，散步郊外，赏乡野春日美景，嗅泥土芳香，与怒放的野花对语，心境必定朴素淡泊、内敛温婉，徜徉在花海中，那该是别有一番淡薄。

　　小时分，家在关山脚下的一个山沟坳里。每逢春暖花开之时，映入眼帘的是满山遍野的各种野花，白的如雪，红的似火，黄的似金，五彩斑斓的野花纷纷攘攘、力争上游地敞开，像是赶赴一场轰轰烈烈的盛会，将春天的山野打扮得奇光异彩。祖母是爱花之人，她对花喜爱得痴迷而火热。

　　祖母常常在掐苜蓿之余，带我去看花。浮光掠影的是山上开得最早、最多的是水桃花，当春风刚刚唤醒熟睡的大地，水桃花再也按捺不住自己一颗骚乱的心，一夜之间，便扑啦啦地张开了笑脸。自以为那粉面的水桃花是卑微的，你看那山山峁峁、沟沟梁梁，崖畔水渠边，一簇簇、一丛丛，没有人精心呵护，只需罗致六合之灵气、日月之精华，给她一点点阳光就绚烂无比。且一旦开花就无可阻挠，就像雪小禅写的那样：“一开就众多，一开就艳到荼縻，一开就无羞无耻。”故而，陌上花开，水桃花该数头魁，这名副其实。

　　人以花为荣。受祖母熏陶，我喜爱折些水桃花拿回家，插在装水的玻璃瓶中，渐渐赏识。一室花香，顷刻间满屋生辉。有了水桃花，如同把春天带回家自如，让人欢喜。

　　祖母说，爱花的女性必定是有爱之人。这话一点都不假，祖母终身只爱过祖爷一个，惋惜，指点流长，爱情时间短。祖爷很年青的时分就离她而去了。祖母辛辛苦苦拉扯几个孩子长大成人，就再也没有嫁过人，直到她80多岁逝世。现在想起当年陌上的水桃花，感觉祖母便是一朵水桃花。为了守住爱情，她甘愿孤单，也不昧心，众多着的想念，悍然不顾地爱着，直到死去。

　　当年，在底层上班时，对门住着一户人家。主人是一对白发苍苍的白叟，儿女们都去了外地作业，平常，空荡荡的院子里只要老两口进进出出。家里的几亩薄田让给别人种，街坊盖房要多占他家的地基，他们说：“盖吧，随意盖!”老两口平常很少说话，但眉宇间透露着一种淡淡的气定神闲。

　　春天，陌上花都开了。老太太穿戴棉质的长衫，挽着老爷子的臂膀去看花。明丽的阳光照射着，他们漫无目的地走着，边谈天边看。彼时，地里的麦子现已泛绿了，生机盎然，拔节似的长着，像一层厚厚的绿毯铺在地上。闻名的、不闻名的野花绚烂敞开，随风摇曳，空气中泛动着扑鼻的花香。两位白叟凝视着野花，笑靥如花。

　　看淡世事沧桑，富贵红尘不过是昙花一现，心中只剩下豁然和大度。白叟的灵魂深处，就像陌上的花，不求大富大贵，普通而美丽。惟愿心归自我，随风随雨亦随缘，在自己的国际里静静敞开，自留一抹芳香在人世。

　　我寓居的城郊，有个叫北坡的当地，有许多果园。清明前后，一垄垄的园子里的花儿次序敞开，桃花含笑、梨花带雨，煞是好看。可是，跟着祭祀的、爬山的人流，我看到的却是一块块一模自如、整整齐齐的样板园子，再也找不到儿时乡间老家陌上花开的盛景了。

　　陌上的花最憨厚、最天然和简略。就这样无怨无悔，默默地装点了春天的乡野。

　　陌上花开蝴蝶飞。陌上的花成为我押解和少年时永久的回忆，是我人生中不行短少的一部分，它连接着故土和大地，是生命的神经和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