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韧丨星空神往：探究古画中的众多世界

近年来，我国空间地舆科学完结跨越式开展。其实，自古以来我国人便有飞天梦，我国人也从未中止过对很多不知道世界的探究。早在先秦时代，《老子》《庄子》《管子》等著作就清晰论述了古人对世界的认知和了解。至汉代，对世界观的讨论更成为了思想界的干流，之后历代思想家、哲学家、地舆学家等一直孜孜根究世界之奥妙，乃至地舆星象成为了我国古代绘画的重要体裁之一。这些图画作为古人探究世界星空进程中获得成果的丰厚材料，不仅是与古人社会日子与思想方法等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也是艺术家依据世界根源的天然美学考虑。

拟人幻想：星象星神图

星象系统具有悠长的前史和文明特征，是我国人几千年对世界星空的知道和寻求。例如，古代地舆学家将月球运转轨迹的恒星划分为二十八个星区（二十八星宿），为了便于调查注记，在此基础上又以东南西北四方位分为四组（每七宿为一组），即四象。依据这些恒星组合天然构成的图形，古人还赋予了它们以动物、人物等不同的星象星神称号，如宛如强健苍龙的东方青龙七宿、龟蛇胡缠状的北方玄武七宿、形如猛虎的西方白虎七宿、形似艳丽翅鸟状的南边朱雀七宿，又如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等二十八个星宿神名。这些图形符号命名的背面沉淀的是古人的丰厚幻想力，反映在古人日常日子中，则是神话化的奇伟星象星神生动图画。

河南省南阳市麒麟岗汉画像石墓前室天顶《黄帝暨日月神》拓本

河南省南阳市麒麟岗汉画像石墓前室天顶《黄帝暨日月神》便是一个典型。该画像由九块画像石组合而成，高1.37米，宽3.68米，是此墓葬中面积最大、刻绘形象最多的一幅横构式星象图。画像上绘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黄帝及日月神等九个形象。画面以中部安坐的黄帝形象为中轴线，其他形象别离在画面的上下及左右呈对称或均衡式散布。坐落黄帝上下部位的是一只旁边面的禽类动物和一只旁边面的龟状动物，对应朱雀、玄武；其左右青龙、白虎两边刻有两个人首龙身、手持圆盘的日神和月神形象（还有"宓羲、女娲"一说和"羲和、常羲"一说），圆盘平别离刻有鸟和蟾蜍。此外，画面左右两头还有两个星座形象，应为南斗六星和斗极七星。能够说，《黄帝暨日月神》画像运用丰厚的构成方式来体现汉代人心中的世界。

依据唐代孔颖达对《尚书·尧典》的注疏："四方皆有七宿，可成一形，东方成龙形，西方成虎形，皆南首而北尾；南边成鸟形，北方成龟形，皆首西而东尾。"咱们发现画像中代表东方的龙、西方的虎、南边的鸟和北方的龟别离被设置在画面的左右上下方位，且龙虎形象正好是头部朝向鸟，尾部朝向龟，鸟和龟头部朝向虎，尾部朝向龙，均与文献内容共同。也便是说，四象所代表的方位朝向在东汉已构成细致的装备规范，《黄帝暨日月神》画像正是遵从此规范刻绘的。

六朝后，因为地舆学逐步被官方独占并禁止于民间，大众将星斗神化创造出许多星神图。比方星神图体现风格有较大改变的唐朝呈现的一幅《五星二十八宿神形图》绘画著作，传为梁令瓒所绘，现藏于日本大阪市立美术馆。该图卷从左至右顺次描绘了17位星宿神形象，前五位是岁星、荧惑星、镇星，太白星和辰星星神，即咱们熟知的木星、火星、土星、金星、水星；第六位起别离为角星、亢星、氐星、房星、心星、尾星、风星、斗星、牛星、女星、虚星、危星。毎一星宿神前皆题有一段篆书占辞，包含星神性格、其庙立何处、怎么祭祀，及星宿的名字等，但并未谈及星神描摹。从内容上判别，此卷应为上半卷，其他的28宿中的16宿应在下半卷上，惜已佚失。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本系宋代描摹唐本，所绘内容与星神前的篆书阐明与大阪藏本共同。关于完好的28宿神形象，咱们或可从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和台北故宫博物院所藏全本窥知。大都会艺术博物收藏本传为明代仇英所绘，是存世几版中最为完好卷本。所不同的是，此著作为纸本，每个星宿神前没有篆书文字，仅简略标示名字，星宿神服饰造型呈明代风格。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本系清代宫殿版别，为丁观鹏摹绘之册页，其间每位星宿神前均有篆书阐明，内容亦与大阪藏本相同。

明仇英《五星二十八宿神形图》部分

星神主题绘画虽存世著作不多，但纵览我国绘画古籍，能够发现这一体裁曾受历朝画家所追捧。仅宋代《宣和画谱》记载的创造这类著作的画家就有张僧繇、阎立德、阎立本、何长命、吴道子、杨庭光、张萱、周昉、范琼、张素卿、朱繇、曹仲元、陆晃、王齐翰、黄筌、周文矩、石恪、孙知微、武洞清、韩虬、武宗元、郝澄、刘永年、吴元瑜、李公麟等。此外，如唐代《历代名画记》（张彦远）卷三"述古之秘画珍图"记有《五星八卦二十八宿图》《黄石公五星图玄图》，卷十"叙历代能画人名·唐朝下"记周昉有"《五星图》传于代"；唐代《唐朝名画录》（朱景玄）"神品中"记周昉曾画《五星图》；宋代《益州名画录》（黄休复）卷上"妙格上品"之"张素卿"条记道士张素卿曾画《五星图》，卷中"能格上品"之"石恪"条记石恪曾画《五星图》；宋代细致《昙花一现录》卷上记展子虔《五星画》；元代汤垕《画鉴》"唐画"载唐阎立本画《五星像》；明代《清河书画舫》（张丑）著录梁令瓒《五星二十八宿神形图》，卷八还提及宋李公麟《三清图》中有"水星真君"之形象。

值得一提的是，前文所述斗极七星之前四颗星（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又总称为魁星。在我国古代神话中魁星主掌文运，有"魁星点斗"一说，因而遭到民间读书人的信仰。这一习俗至宋代时已广为盛行，开展到明清时更是到达顶峰。西安碑林所藏清代马德昭的《魁星点斗图》就奇妙将涵义融于著作中，画中一人右脚踩"鳌"字上，左脚踢毽子般踢"斗"字，取"魁星点斗、独点鳌头"之意；而左手托砚、右手执笔的人形则是富于创造性的魁星形象。

绘物言志：文士观象图

借景抒情、托物言志、弦外之音、象外之象，诠释了深植于我国传统文明的古代地舆星象图隐喻的多种功用，而以前史故事指代其时某些类似事情，并将之引进绘画创造表达画者心里主意，则是观象图绘物言志的一种详细体现。

明 佚名 胡笳十八拍图卷 第六拍

咱们无妨以东汉末文学家蔡邕之女"文姬归汉"这一前史故事为例，南宋后画家依据晚唐诗人兼画家刘商所作歌行体长诗《胡笳十八拍》供给的蔡文姬艺术原型和意象，再创造了很多文姬停留匈奴、归汉为主题的18段图文相间的长卷及册页，即《胡笳十八拍》（亦称《文姬归汉图》）。其间最有代表性的有宋人李唐（传）、陈居中（传）、金人张瑀、元人赵孟頫、清人苏六朋等的著作。为什么这一主题绘画会在南宋进入画家的视界并盛行开来？原因是北宋消亡时，徽、钦二宗及后妃们受金人挟制，与文姬当年遭羌胡兵所掳流浪异域的境遇类似，画家描绘"文姬归汉"实则符合了南宋臣民祈盼皇帝归来的心境，有托古喻今之意，后这一主题被画家隐晦地赋予了思归之情而衍变成"思归"的图画符号。

回到著作，传为南宋李唐所绘《文姬归汉图》册页第六幅就传递出观星思归的心情。画面中蔡文姬身穿长裙，头戴方顶帽，痴痴地望向天空，一名侍女抱琴立于这以后，明显蔡文姬并没有操琴的兴致，也无心倾听胡人老公的话意。此时，斗极七星呈现在正南边向。蔡文姬自被俘停留塞外草原，日夜思汉不得归，恐怕只能通过观星思故乡了吧？这一场景恰也对应了刘商第六拍诗句"怪得春色不来久，胡中风土无花柳。翻天覆地谁得知，现在正南看斗极。名字消息两不通，整天经年常沉默。对错取与在指撝，言语传情不如手。"画幅空中所绘斗极七星，因年代久远，其间的两颗（开阳、摇光）已损毁；相对保存完好的明代摹本上虽缺少了斗极七星，但文姬注视天空状与所书刘商诗句亦传达了这份思归之心。传李唐本所绘人物形象参阅了契丹、党项和女真族的装束，露顶者为契丹人髡发发型，帐子及帐子前的五色旗与《中兴瑞应图》中宋高宗赵构之军帐旗号相仿，传南宋画院待诏陈居中所绘《文姬归汉图》也是呈一派宋代院体画风，如此组织凸显了画家借其时之笔绘古代史实的弦外余音。尤其是曾作为聘使出使异国的陈居中，在深感出息怅惘之际，借古喻今隐晦表达出本身对南宋故乡的怀念。

南宋传李唐《文姬归汉图》册页 第六幅

相比较"文姬归汉"系列图画中星空仅以装点内容呈现，清代"扬州八怪"之一金农的《月华图》（故宫博物院藏）却独出机杼地将一轮满月作为画面的主角，构成画外观者观看画内月相的联系。从漆书题款看，这件著作是金农75岁高龄时（1761年）赠予老友张墅桐的。这件著作的独特在于：一是画面构图简练、不守成法，除了题款和四方印章外，满月占有整幅画心；二是富于立异精力的写实体现手法，月亮外轮作向四周充满绚烂光晕状，内部以没骨法绘桂树下两只相对而立的玉兔，这种似与不似间的月下幻景处理使得画面超然灵动、别有意境；三是表达金农晚年茕居扬州西方寺的寂寥心境，画中很多的留白不同于其以往大篇幅的题诗寄语，暗含此时无人同赏的悲惨。

威权祥瑞：帝王礼器图

不同于星神星象图拟人化幻想和观象图的象外之象，以地舆观测仪器入画或作为首要制造目标的古画，蕴含了天象祥瑞的吉利涵义。事实上，画中的地舆仪器除了具有丈量世界天体的科学功用，还归于皇家礼器，民间一般是不被答应私藏的。

清徐扬日月合璧五星联珠图观象台部分

清代宫殿画家徐扬《日月合璧五星联珠图》长卷便实在记录了一场千载难逢的地舆瑞象。那么，什么是日月合璧和五星联珠？日月合璧一般是指太阳和月亮运转到一处；五星联珠详细是金星、木星、水星、火星、土星这五大行星在天空中呈现在同一方向上并连成一线，又称"五星集聚"。乾隆二十六年正月初一午初一刻（1761年2月5日11时15分）北京城刚好呈现了这两种天象奇迹并现的情形，其时随同日月同升，金星、木星、火星、土星连成一线坐落太阳一侧，水星则坐落太阳另一侧。在古代，五星联珠被认为是极端祥瑞的天象，预示明主或圣贤出生，加之徐扬所绘奇迹发生在辞旧迎新的元旦，更显稀有。由此，在乾隆帝授意下，徐扬以图写实，选取泡子河观象台至东华门间反映此次事情具有代表性的场景，并初次侧重描绘了皇家观象台、地舆仪器（天体仪、玑衡抚辰仪）及钦天监观测人员。鉴于当天正午阳光激烈，肉眼很难调查到其他星体，徐扬只清晰绘出了红日，示意性勾勒了月亮，对其他星斗隐而不现。

其实，其时泡子河观象台上共放置有八件巨型铜铸地舆观测仪器，天体仪、玑衡抚辰仪仅是其间的两件。徐扬为何会挑选这两件入画？一个原因可能是遭到画幅巨细的约束。另一个原因是天体仪、玑衡抚辰仪别离代表了康熙与乾隆两朝地舆观测仪器的最高制造水平。天体仪是康熙十二年（1673）由耶稣会士南怀仁掌管督造的，用以核算天体方位及对应时间；玑衡抚辰仪则是由和硕庄亲王允禄规划，传教士戴进贤与刘松龄于乾隆十九年（1754）协作规划完结的，用以丈量天体实践坐标。两件地舆观测仪后皆作为重要礼器收入《皇朝礼器图式》（1759年成书）卷三"仪器"部。无疑，画家图绘这两件仪器的初衷是通过细致考虑的。

天体仪，《皇朝礼器图式》卷三"仪器"部

玑衡抚辰仪，《皇朝礼器图式》卷三"仪器"部

由此可见，徐扬的《日月合璧五星联珠图》不仅是具有天象写实功用的祥瑞图画类型代表，更是一幅显示帝王国尊的礼器图。除了所绘天体仪、玑衡抚辰仪，观象台上的赤道经纬仪、黄道经纬仪、地平经仪、象限仪、纪限仪、地平经纬仪六件仪器相同也被列为礼器，收入清代大型器物图谱《皇朝礼器图式》"仪器"部之中。从收入此部四大类（地舆、地舆测绘、光学、计时器）50件仪器来看，地舆观测类占有适当比重，是威权的标志。现在，大多什物还存于故宫博物院与东便门古观象台。

此外，地舆观测仪器在古代绘画中还有标志意义，涵义为全国神州。如清代画家汪承霈的岁朝清供代表作《神州如目的》（故宫博物院藏），画面中就绘有浑仪。不过这儿的浑仪是专供宫内赏玩的摆件，沿用了北宋《新仪象法要》中的规划，尺度并不是特别大。汪承霈大部分的传世著作都是献给清帝的，此幅亦是，极具富有高雅的皇家风仪。为显皇恩浩荡，他还在款识上特题"臣汪承霈敬书恭绘"。值得注意的是，画幅右上方其征引的乾隆帝"神州万物同满意，四极元功播瑞符"诗句，与画面上浑仪、铜满意、青釉八卦瓶、红釉瓶、摇晃鼓、瑞符等珍玩和物件所传达的吉利涵义符合，尤以浑仪代表"神州"。

　　作者：王韧

文：王韧（上海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副研究员） 修改：范昕 责任修改：邵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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