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问丨李明洁：月光马的中秋典礼感从何而来？

09-15 420阅读 26评论

　　中新社北京9月14日电题：月光马的中秋典礼感从何而来？

　　——专访华东师范大学社会发展学院风俗学研讨所教授李明洁

　　中新社记者金旭

　　“中秋拜月”是我国首要风俗之一，记载明清时期北京中秋节俗的文献特别丰厚。在古代，月上梢头，北京千家万户会在院子摆放各式果品，供上月光马，为家人祈福。拜月典礼后，全家围坐，团圆欢庆中秋节。

　　月光马是什么？它是怎样表现我国传统文明中的月亮崇拜的？又对人们庆祝中秋的方法产生了哪些影响？华东师范大学社会发展学院风俗学研讨所教授李明洁就此承受中新社“东西问”专访，引领咱们从美国哥伦比亚大学(以下简称“哥大”)东亚图书馆的珍档“我国纸神专藏”中探寻答案。

图为姑苏圆形月光马。受访者供图

　　现将访谈实录摘要如下：

　　中新社记者：哥大东亚图书馆为何设有“我国纸神专藏”？是否有和中秋节相关的“纸神”存在？

　　李明洁：“纸神”是Paper Gods的直译，在英语中是我国各类民间纸质神像的概称。美国哥大的“我国纸神专藏”由安·斯旺·古德里奇女士(Mrs. Anne Swann Goodrich，中文名为富安全)捐献，共200多幅藏品，是1931年她在北京东四牌楼的“人和纸店”将一切卖品一次性购入所得。富安全编撰很多相关风俗笔记，记下了每件藏品的信息、搜集时刻、地址、经手人和运用者经历。因为搜集时刻和地址清晰单一，搜集方法不选择、无遗失，为研讨20世纪30年代北京的民间崇奉和日子，供给了可贵的前史学依据链。

　　纸马和门神都归于广义的年画，是民间工匠制造的适应节俗与民间崇拜所需的风俗图画。我国民间美术研讨专家王树村称，纸马的说法是由曩昔祭祀六合神灵、创业先人时，必附一匹马的图样作为受祭者的坐骑以便升天而来。后来人们把祭毕焚化的各种神佛图画，统称作“纸马”。跟着现当代日子方法的变迁，纸马逐步淡出，现在仅在一些区域留有遗绪，或以非物质文明遗产的名义位列木版年画维护之列。

　　在纸马中，有一大类归于天然神崇拜，其间就包含为中秋节祭祀月神特制的月光马。因为用后即焚的运用习气，包含月光马在内的纸马难以天然地体系存世，藏家的搜集也往往随机随缘，也就造成了适用于前史考证的体系风俗版画实际上较为稀有。哥大“我国纸神专藏”因而成为可贵的珍档。

　　中新社记者：月光马的制造怎么环绕月亮崇拜打开？款式是否存在地域差异？

　　李明洁：月光马的制造运用民间木刻版画的技艺方法，一般选用梨木或枣木作为雕版。纸马大多以单色出现，但为表现节日典礼的严肃，人们乐意投入更多的时刻和精力制造更为杂乱精巧的五颜六色月光马。

　　月光马是一个符号极为繁复的归纳图画。北京区域的月光马大多为分段式，最下面部分的“广寒宫”环绕月宫形象打开，是月光马的“必选项”。其间，内切圆代表月亮，玉兔执杵捣药，左向人立的画面成为中心标识。在圆形之外的长方形四角，常见彩云、海涛、山峦交错，涵义月神升降。此外还会增加月光菩萨、观音、四大金刚等神祇形象，使得图画愈加丰厚。这些都表现出广寒宫是庄重圣殿，是拜祭和寄予的深得人心，也直接反映出中秋节本便是环绕着月亮崇拜的多重叙事的合流，证明了在民间崇拜中，道教、释教和依托于神话传说的民间崇奉实际上杂糅于一体的现实。

　　各区域的月光马各具特色，在北京，“广寒宫”是众神簇拥的固定格套，兔子的图画是月光立刻的焦点和要点，而民间艺人制售的“兔儿爷”更是突显了这一特质。在河北、内蒙古等地，嫦娥奔月的传说家喻户晓，月光马的主角也天然成为嫦娥；在姑苏，月光马多为圆形，常以“唐明皇游月宫”为主题，标志夫妻天伦之乐，也涵义家庭后代茂盛。

图为20世纪30年代北京中秋节庆活动中的月光马。(受访者供图纽约哥伦比亚大学东亚图书馆慨允运用)

　　中新社记者：在北京，拜祭月光马有哪些典礼？民众的祈愿怎么影响月光马的出现？

　　李明洁：“月神”掌控潮汐、辅导耕耘，是丰盈守护神。中秋节适逢秋收，人们用够多够好的农产品酬报大天然的眷顾，还会预备兔子喜食的带枝毛豆、借喻月神莲座的莲藕，还有标志永生的鸡冠花……月光马中广寒宫的图画规则了祭品中的必选和可选种类，乃至供品的摆放方位以及切开与共享的方法。

　　拜月典礼中最重要的行为是跪拜并许愿，都必须“面临神灵”，实际上便是面临月光马。典礼中的“目光沟通”本质上是对自我希望的检讨。已然神灵“看着”咱们并预备倾听和协助，咱们就必须逼真、诚笃地面临自我的希望。

　　“请”来的纸马作为中心元素，与祭拜的标志性供品联合起来，构建起人与神之间的当下“联络场”。中秋时节，月光马被张挂起来，一会儿就转化了日常的日子空间和作业场所的性质，家庭、商铺和工坊由此成为暂时性的拜月“圣坛”；而多变灵敏的拜祭场所也需要与之相适合的崇高符号，月光马的尺幅因而也有大有小。月光马的张挂，意味着暂时祭坛的承认；而拜月之后，月光马被焚化，则标志着暂时祭坛完成了礼仪功用。礼成神退，暂时祭坛在拜月时所着重的神人联络回调至原有作业日子场所中的日常人际联络，与亲朋共享月饼和供品的环节才能够开端。

　　学者萧放指出，明清之际，以“赏月”为中心的抒情性与神话性的文人传统削弱，功利性的祭拜、请求与尘俗的情感、希望构成一般民众中秋节俗的首要形状。月光马相同也在改动中展现着人们的档次和价值观。例如，财神形象出现在宗族聚会的中秋节典礼中，涵义对尘世美好的神往；带关公形象的月光马，在祈财的一起表达了对商业公信的推重，为商家首选。

　　中新社记者：现在，月光马已逐步淡出人们的视界，但它对人们庆祝中秋的方法产生了哪些影响？

　　李明洁：从“我国纸神专藏”可见，“请月光马”在20世纪30年代北京中秋节庆活动中不可或缺。大众经过请纸马拜仙神，无非是想凭借民间的祭祀典礼来驱魔避害、祛病消灾；期盼风调雨顺、锦衣玉食、后代漫长；表达对崇奉的忠诚，以求得神灵保佑和心灵安慰。

　　当下，很多人现已不了解月光马为何物，但和月光马相关的风俗仍是保留在各种中秋节俗的细节里。月亮、嫦娥和玉兔的形象搬运到了月饼模子或许月饼盒上，成为最常见的装修图画。月饼和生果仍是中秋佳节最受欢迎的食物和礼品。2022年中秋在青海、甘肃等地的调研显现，当地拜月时仍保持着将西瓜或许蜜瓜切成莲瓣状的风俗，虽然并不是一切人都了解这实际上是月光菩萨宝座的隐喻。日子方法的改动、文明观念的更迭并没有改动中秋节敬畏天然、推重家庭价值的文明内核。

　　中新社记者：在您看来，对哥大保藏的月光马进行解读和研讨，为探求我国民间崇奉与文明回忆，以及中外文明沟通带来了哪些启示？

　　李明洁：以月光马为依托，还原以纸马为标志物的节俗日子偏重估其前史价值，有助于精确了解民间崇奉与文明回忆之间的遍及联络，以及民间崇奉在我国人的精力日子和身份认同中所扮演的人物。

　　民间祭祀典礼中的艺术产品，本质上都是为了标明被祭祀者的标志意义或祭祀者的精力诉求，是价值观的载体。当民间崇奉典礼自身残缺消失之时，月光马从风俗用品转为风俗文物，它的前史意义在于它是从前的价值观和世界观的图画证据，告知人们应该信任什么以及怎么去信任和实践，而不是朴实为了感官上的赏心悦目。其现实意义在于，世界各地的华裔华人每当中秋，家人聚会、拜月祈福，祝祷风调雨顺、天人满意，节俗的社会功用及所饯别的价值观一脉相承。

　　包含中秋节在内的我国风俗节日，在海外华人社区也得到了庆祝和传承，并遭到当地其他族裔的喜欢。而在海外撒播的风俗文物经过新的文明对话和文明沟通，从头进入大众视界，将有助于不同文明的沟通互鉴。(完)

　　受访者简介：